施九畹

是日已过,命亦随减,如少水鱼,斯有何乐。大众当勤精进,如救头燃,但念无常,慎勿放逸。

【温竞】龙凤呈祥(4)

新婚第二日和三朝回门。千雪真的辛苦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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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新婚第二日,还珠楼上下才见到楼主夫妇。

这两位神清气爽踏出新房门口,迎着众人的炯炯目光,十分坦然自若。温皇与新婚夫人并肩去逛还珠楼上下,驸马俊雅,公主艳秀,任谁看都要赞一句郎才女貌一对璧人。

酆都月和百里潇湘跟在温皇身后面面相觑,听着温皇对这位苗疆公主的甜甜蜜蜜关心,又是要公主注意脚下小心台阶,又是问她可累可乏,可要温皇抱着走,内心吓得宛如十八个铜锣咣咣咣敲出惊涛骇浪:“楼主居然真的完蛋了!”

冰心和珊瑚跟在竞日孤鸣身后魂不附体,听到公主柔声细语回应新任驸马,又是夸还珠楼不愧天下第一楼就算是王宫里都没见过这等妙境,又是含羞带怯说不累不乏,有驸马在身边本宫就还能再走十里地,更是惊得脑中有八十一台水陆道场荒腔走板:“公主这叫什么五迷三道的鬼话!”

在此一刻,两家唯粉前所未有地达到了心灵共振,战线统一。

这两位倒是恍然不觉,走走停停,说说笑笑。谈笑自若间,一些蛊房药间,机关核心被自然而然地绕过,其他地方,两人全逛了个够。竞日也不多问别的,反而对还珠楼的室内装修,尤其是温皇的躺椅软榻的舒适程度上,提出许多意见。

只见他摸了摸温皇躺椅,眉头微蹙道:“驸马这躺椅,弧度虽是舒适,却太过冷硬了,躺久了脖颈易痛。”

他转头,对身后侍女口气确凿道:“珊瑚,去取一块白虎皮来。”

白虎皮价值千金,难得的是颜色美丽,比寻常虎皮更为柔软,毛也更长一些。这么被随意搭在躺椅上,竞日坐了坐,又曲肘试了试这躺椅的高低,让冰心再去拿几个抱枕圆枕。这些枕头颜色各异,形状不同,随意堆放在椅边,十分可爱。竞日孤鸣坐在这堆烧钱皮草里,自己穿着遮盖身材,显得整个人蓬松一圈的大裘,露出一张瓷白明净的丽容,流露出称心如意的神色:“驸马,你再来试试。”

温皇一直笑吟吟看他折腾,当真坐了下来。肩背部位如触云朵,竞日给了他一个可以垫在脖颈处的圆枕,温皇借势躺了下去,满意地叹息一声:“公主明慧。”

竞日孤鸣笑道:“驸马觉着舒服便好。本宫陪嫁里还有些皮毛,便一起给别的躺椅软榻铺上,也不是难事。”

躺椅太狭,只能容一人。温皇在椅上摇摇晃晃,慵懒得连眼睛都不想睁:“温皇得贤妻如此,夫复何求。”

竞日孤鸣抿唇微笑。

酆都月心中楼主形象又坍塌一层,他索性扭过头不忍直视,百里潇湘忽然觉得自己太过天真。本来他对苗疆公主嫁来的缘故百思不得其解,现在看来,这明明是臭味相投……不对,情投意合。

本指望楼主夫人勤勉,能劝谏楼主勤快一点的。这下可好,楼主懒,楼主夫人居然为虎作伥助纣为虐,陪他一起懒!

两位已经讨论到了是不是再打一把躺椅,以便两个人一起晒晒太阳咸鱼瘫,俨然一对安逸的老年灵魂伴侣。四个唯粉上看天下看地,被无形中强按在狗粮盆里蹂躏,连掐对家的心情都没有了,纷纷作鸟兽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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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第三天清晨,三朝新婚夫妇要回门,给娘家人看出嫁女气色,问她在夫家过得好不好。冰心珊瑚待在马车里温茶熏香,驸马和公主喁喁私语,是在讨论进宫第一个见到的姓孤鸣的会是谁,是苍狼还是千雪亦或是苗王。两个侍女听了半晌,疑惑发问:“为什么公主与驸马都认为不会是千雪王爷?”

温皇悠悠道:“千雪性子急。”

竞日点点头道:“正因小千雪性子急,所以他才不会是你我进宫见到的第一个啊。”

温皇意会,笑着也点了点头。

冰心珊瑚听得一头雾水,眼巴巴看向竞日:“公主,什么意思?”

竞日笑咪咪:“再过半天你们就知道了。”

千雪这一天天没亮就起来,在王宫里拿爪子磨地。

苍狼也起得很早,叔侄俩看着都没睡好。风卷残云吃完早饭,苍狼问:“王叔,今天祖姑姑会回来对不对?”

千雪道:“苍狼啊,你已经问了十四遍了——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到!”

按理来说,还珠楼到这里,算算车程,能在天黑前到就算不错了。然而千雪并不想在这种时候讲道理。他等了个小半天功夫,耐心彻底告罄,翻身上马就出宫去了。

双方都是他这世上最重要的人,这个媒还是他保的。千雪只怕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,活生生被他硬扯出一对怨偶。

只是略想象了一下小姑姑愁眉不展,温皇冷颜相对的模样,千雪就觉得寒气从脚底板上升了起来。这几天时间他吃不好睡不好,明明是温皇结婚,千雪自个儿活生生瘦了三斤,就等着今日看看新人,一有问题就准备劝架,甚至还熬夜想好了调解词。

千雪纵马奔驰,将近午时,堵在了两位必经的官道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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竞日孤鸣与温皇两人所坐的马车,乃是长公主婚车改的銮驾。其宽阔舒适的程度,足够两个人在车内先喝杯热茶再吃些点心,随后打个不长不短的盹。车内安静,正探看路况的冰心珊瑚忽然齐齐轻呼了一声,一个道:“千雪王爷!”另一个道:“王爷这么早就在路上等了!”

竞日与温皇双双睁开眼睛,相视一笑。竞日孤鸣柔声道:“你们下去接一接王爷,请他上车,我们和他也单独有话讲。”

两个侍女下车,冰心疑惑发问:“这不是第一个见到了千雪王爷吗?”

珊瑚思忖片刻,方恍然道:“怪不得公主说千雪王爷不是‘进宫’见到的第一个……”

其实只是个小小的文字陷阱,说开了也就没什么出奇了。可她们低声耳语,一问一答,落在千雪眼里,就是从那华丽马车上下来的冰心珊瑚见到他以后,嘀嘀咕咕,不像是新婚喜悦的样子,他心里登时一沉。

两个丫鬟齐齐向千雪施礼。千雪不耐烦客套,直接发问:“温仔他们都在车里?这两天王姑身体还好吗?他们相处还好吗?”

好。太好了。好得整个还珠楼并两个陪嫁丫鬟都被按头磕,今晨还珠楼上下以副楼主与代楼主为首,一起将楼主与楼主夫人送瘟神一般足足送出了十八里地。

冰心率先答:“公主与驸马一见如故,感情甚笃。”

就是狗粮噎得慌,作为贴身丫鬟,十分不适。

她一边这么想,一边脸上就流露出了一点欲言又止,一言难尽的意思。

珊瑚补充道:“公主比往常吃得多了些。”

就是被驸马折腾得有点惨,睡得不太好,精神不济。

落在千雪眼里,珊瑚说完这句,眉毛立刻皱了起来,张了张嘴,又闭上了。

坏菜了。千雪心里警铃狂响。他也顾不上问更多了,直接便一脚登上了马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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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车里温暖如春,气氛却凝固如冬日冰雪。一向笑靥如花的长公主如今芳容敛愁,咳嗽连连。一向从容温文的温皇却冷漠以待,正襟危坐。马车宽敞,新婚夫妇俩坐得十分避嫌,连陌路人都不如。

两人齐齐望向千雪,一言不发。千雪眼前一黑,只觉得噩梦成真。

在他跟前连面子功夫都不做,这夫妻关系到底差成什么样了!藏仔已经够惨,可他好歹也有过新婚甜蜜时光,温仔新婚三日,夫妻俩已经横眉冷对,难道苗疆三杰注定红鸾蹉跎,婚事不顺?

竞日孤鸣咳完了,方轻声道:“小千雪,王姑谢你做得好媒啊。”

公主气色似乎尚可,朱唇微启,这话却含讥带讽。千雪被竞日带得连当初是小王姑劝他接受这桩婚事都忘了,急得差点在马车里蹦起来:“小王姑!温仔怎么对你了?我帮你教训他,你别难过!”

温皇平静如水,道:“千雪,天家贵胄,是我还珠楼江湖草莽,招待不周。”

那个斥责温皇奉主无状的婚仪当晚送新人入洞房后就回宫复命了,提及温皇常服迎公主一事,语多忿忿。千雪听了个正着,本来就忧心温皇闲云野鹤,这下听本人一说,更是确信无疑。两头都在告状,千雪头大如斗,拉着温皇说:“温仔,一夜夫妻百日恩,你……”

温皇摇摇扇子,接口道:“一夜夫妻?千雪,莫要污了你王姑清白。”

千雪消化了片刻,被温皇透露的信息给骇得目瞪口呆,连手脚都凉了。再看竞日也不否认,心里更是重重沉了下去。他这是做的什么媒,误了两人终身!千雪简直后悔到肠子发青,一时之间,连熬夜想的调解词都忘了,眼看着眼泪就要夺眶而出。

温皇见好就收,微微叹了一声。竞日心领神会,用帕子捂着嘴又咳嗽了一会儿,才道:“千雪,没事了。”

千雪鼻音浓重,道:“小王姑,我进宫就去求王兄,让你和温仔和离。”

苗疆公主轻轻道:“那可不行。”

千雪低头,道:“怎么不行?王兄不肯,我就跪给他看。”

温皇也道:“千雪,和离便不必了。”

“温仔,强扭的瓜也不甜。你不做苗疆驸马,我们照旧是兄弟。”

竞日道:“千雪,还有一法子,你照做了,本宫与驸马必然永结同心。”

千雪无精打采又勉强燃起希望,还是低着头,问道:“是什么?”

竞日憋住笑:“本宫许久不见小千雪抄书了,颇为想念。若小千雪抄个百遍定性书,本宫心绪好了,自然能与驸马举案齐眉,白头偕老。”

“……”

千雪抬起脸。

温皇和竞日肩并肩坐着,一起笑吟吟看着他。

温皇重复了一遍新婚夫人方才讲的话。

“千雪,温皇也要谢你做得好媒。”

“……”千雪一时失去语言。

温皇悠悠然祭出名言:“千雪,温皇一向以诚待人啊。”

竞日孤鸣莞尔一笑,双手捂住了耳朵。

“王姑!!!温仔!!!”

千雪愤怒的吼声穿透马车壁,响彻云霄。

——TBC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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